专访王小川丨曾预言过ChatGPT方向年内推出中国版ChatGPTPRO
作为搜狗的创始人,王小川是理科学霸,是技术理想主义者。哪怕在工作后,被称为“技术派”的他仍愿意与人谈论短期内无法变现的技术趋势,也是国内最早一批关注AI的企业家。
王小川1978年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。他在成都四小读小学时就在计算机编程方面展示出了过人的天赋,数学老师经常带他一起参加计算机兴趣小组。1990年,他以成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成都七中数学实验班; 1993年,因获得全国数学联赛一等奖被保送入成都七中高中;他不但学习优异,在数学和计算机竞赛中的成绩更加斐然。1994年,用吴文俊消元法,首次在微型机下完成初等几何命题的全部证明。1996年,因获得国际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金牌被点招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。
在为专访做准备时,红星资本局&三色智库搜罗了王小川在AI领域的发言,发现他一直关注AI的实际应用。王小川在不同的场合强调过很多次“语言是人工智能皇冠上的明珠”,在他看来,当机器掌握了语言后,强人工智能时代就会到来。
今年2月,他发了一条微博称,“OpenAI的成功,首先是技术理想主义的胜利,中国需要自己的OpenAI,就需要技术理想主义。”4月10日,王小川正式官宣入场大模型创业,和前搜狗COO茹立云联合创立人工智能公司——百川智能,旨在打造中国版的OpenAI基础大模型及颠覆性上层应用。
他在公开信中表示:“通用人工智能时代刚刚开启,我们作为第一批跨入新时代的人类,带着焦虑和好奇去拥抱它,思考和探索‘我是谁?’我们还可以把自己的智慧注入它,做新时代的开创者。”
目前,王小川已经召集好团队,百川智能也已获得50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,他们准备做一款中国版的ChatGPT PRO,预计年内推出。
王小川:创业方向是以大模型这一波新技术为核心,去做一个中国版的ChatGPT向年内推出中国版ChatGPTPRO。它是既能通过大模型创造通用智能去赋能各种行业,也会打造ToC端的超级个人助理。
ChatGPT现在在事实性方面是不够的,而我们有做搜索的背景,做出的会是检索增强版的ChatGPT,是ChatGPT Pro。
王小川:我们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工作,搭好了团队,是我原来做搜索的团队外加一些来自百度、腾讯的优秀人才。
这个团队是配合着打过仗的,我认为我们的团队是现阶段AI创业公司中最优秀的团队,有这么一个团队打底,而且从组织能力、效能上来看,可以比互联网大厂更加专注。
我过去说过,机器掌握语言,强人工智能就到来了。当我去使用ChatGPT的时候,我意识到机器已经掌握语言,强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到了,所以我很震撼,我们已经从互联网时代、信息时代开始走向智能时代,这是一个新的人类纪元。
红星资本局:你微博曾说“中国做自己的OpenAI需要技术理想主义”。很好奇“技术理想主义”具体是什么样?
王小川:这种技术理想主义更像是一种技术信仰,你得愿意为了这种技术的愿景去努力,真的去相信这件事情,去相信它是一种纯粹的目标,而不是为了赚钱或为了某项业务。
有些创业团队落败就是因为整个团队只把目标当成是要给领导汇报,领导要什么给什么,不会去冒风险。另外,资本更多考虑的是商业成功,在商业成功后转化为对资本的回报,企业的指挥棒会以收入为导向。
而一些已有成熟商业模式的公司,更多是为自己已有的业务服务,很少有把技术信仰当成是自己公司的理想或者使命。
我希望人们都能够享受高质量的知识服务。今天,很多知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,比如医疗问题,但掌握这些知识的人群很少,对社会的供给量是不足的,所以教育公平性、医疗公平性难以得到保障。
王小川:资金处于初期的阶段,因为想要做成这件事,未来从人员到资金都有挺大的需求,所以,当我们输出我们的价值理念后,希望有更多优秀的人能够加入到我们在做的事情中。
红星资本局:你过去曾说过,在AI领域,“最难做好但最具颠覆性的事情,就是和语言相关的AI。”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和语言相关的AI最难?现在还这样觉得吗?
王小川:语言涉及到人去认识世界的根本,它本身对智力的要求是很高的。假设一个部落的人总共只掌握200个词汇,那他们的文明程度其实是很低的。
人通过语言、通过发明词汇去建立我们认知世界的路径。比如说这是“椅子”,椅子又可以引出哲学问题,“唯名论”还是“唯识论”?这把椅子真的存在吗?如果我们抽掉几个分子,它还是这把椅子吗?
这就变成人对世界的一种认知。我们的认知是用构造的语言去表达的,知识的传承和思考都是靠语言来传承。
像一段语音、一张图像,它给出的信息都包含在其中了,但语言特别开放,比如说一个词语叫“中华文明”,AI要掌握这么一个概念需要多长时间?语言对人、对AI都很有挑战。
红星资本局:目前还有很多企业家也开始进行AI方向的创业,在这一波AI创业浪潮中,你认为要具备什么样的特质才能走到最后、成为赢家?
王小川:首先,(创业团队的)一号位得懂技术,因为接下来技术还会快速地变化迭代,一号位一定是对技术本身有充分的认识、有远见的;其次,需要能组织规模不小的团队,能够管理相对复杂的技术团队,得具备这样的组织能力。
红星资本局:刚刚提到“一号位需要懂技术”,作为一号位,我看您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AI,是有系统学习过AI方面的知识吗?还是说是自己对AI比较感兴趣?
我读中学的时候,大概在1996年,深蓝出来下国际象棋,当时我挺疯狂地去查、去学习这方面的知识。上大学后,我们班级的方向就相对偏AI一些。
(注:公开资料显示,深蓝是由IBM开发的象棋电脑,1996年曾输给世界冠军卡斯帕罗夫,而后于1997年战胜卡斯帕罗夫,成为第一个与世界象棋冠军较量并赢得比赛的电脑系统。
另外,王小川因获得国际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金牌于1996年被点招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,后被保送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性能所读研究生。)
红星资本局:除了深蓝外,我看你之前还很关注AlphaGo,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关注AI的棋类比赛?
王小川:大约在2013年,CNN(卷积神经网络)开始实际应用后,我就意识到用来下围棋是一个挺好的方向。到了2016年初,我们看到AlphaGO与李世石有过一场轰动全世界的人机围棋大战。
深度学习技术让机器不仅有了自我学习如何下围棋的能力,而且还让它具备了围棋选手的棋感专访王小川丨曾预言过ChatGPT方。这样的启蒙运动对于人工智能成长来讲是非常有帮助的事,也让大家看到到底人工智能是什么,帮助大家很好的理解。
红星资本局:你在卸任搜狗CEO时曾说过未来二十年想为生命科学和医学尽一份力,那这次的创业项目是瞄准了AI+大健康领域,还是说大健康只是这个项目中的一部分?
我原来思考的是把健康问题变为数学模型,现在能把语言变为数学模型后,大家去谈论健康问题也会变得更加容易。
王小川:成都是我的故乡,而且有技术和人才,营商环境也很好,有机会我们会去谈落地的,如果能够在成都落地,我会非常开心。
王小川:其实,每一波类似的技术诞生之后都会出现部分人失业的情况,但同时也会创造很多新的岗位,这一次可能会比历史上的技术变革带来更多新岗位。
红星资本局:AI催生出了一些新职业,比如提示词在AI的运行中很重要,就催生出了提示词工程师(AI Prompt Engineer)。在你看来,AI领域还可能出现哪些新职业?
王小川:像提示词工程师,我觉得是阶段性的,(岗位)慢慢会减少。因为这是每个人都要学会的一种技能,就像大家现在都会用搜索引擎一样,我认为未来不会再叫“提示词工程师”,就像现在没有“搜索工程师”一样。
行业会变化,未来还会有新的工种产生,教AI学习的“老师”会变多,就像是教小孩一样,你要告诉AI某些问题怎么回答更好,然后让AI自己在里面融会贯通、举一反三。
比如,有人提了医疗领域的问题,专业的医生就会教AI怎么回答,让答复可以做到既专业又热情、内容有条有理的。让人去教AI,AI学会后就能服务更多人。
红星资本局:有些普通人可能不具备教AI学习的能力,您认为他们在这次的AI浪潮中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会更好?
王小川:我觉得首先是在自己的工作里面去多用、去拥抱AI。假设有会用搜索的人和不会用搜索的人,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这就成了两类人,不会用搜索的人凡事还需要找人打听。
大家要学习把AI当做自己的助理,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要习惯去找AI,它会给到一些答案辅助你,当然你自己也需要具备一定的判断,要去审视、去优化AI给的答案,形成你的观点、决策。
当AI帮我们释放了更多繁复的脑力劳动时,在更多时候,我们要把心思放在“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”“我想解决什么问题”上,而不是纠结于这个东西是AI,否则你会陷人困难、自己挣扎,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好助手。
红星资本局:现在不同的人对AI的看法不一样,有的人觉得AI处于很关键的阶段,需要去做一些开源、基础但无法盈利的工作,但也有人认为不商业化的话,AI无法得到很好的发展。怎么看待这两种观点?
王小川:我觉得每家公司都有自己选择,有的公司走开源道路,有些公司就是去走商业化,这是特别自然的。每个企业家都该走出不同的路来,没有一个标准答案。不管走哪条路,只要创造的价值足够大,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。
要问自己一个问题:有没有人愿意为它买单?不是必须要赚钱,而是这是一个去思考产品是否有价值的角度。如果一个东西只能免费,那可能需要思考是不是价值不够。
红星资本局:谷歌有一个AI对话应用模型LaMDA,去年有工程师晒出与LaMDA的聊天记录,LaMDA说了诸如“我希望每个人都能理解我其实是一一个人”等话,这名工程师认为LaMDA已产生意识。当然,谷歌后来否认了。你觉得AI未来会诞生自己的意识吗?
王小川:现在这个AI(指LaMDA)可能还没有意识,但是我觉得这在未来是完全可能的,这和后面的训练方法、技术突破有关系。
王小川:我认为它不能光有语言模型,它需要跟物理世界产生更多真实的连接,它得感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,现在它有认知能力,但其实不具有感知能力——这是不够的。它得长出图像、语音甚至是“手脚”(指连接现实世界的设备)。
王小川:哈哈,这个东西如果我能做到,我会知道为什么能做到,那我就不会害怕了,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先懂得有什么路径能做到(有意识)。我现在还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。
红星资本局:有人认为AI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种独立于人类的硅基生命,也有人认为AI从始至终都只会是人类手中的辅助工具,你对AI的定位是什么?
王小川:我现在的目的还是先让它服务好人,但不叫“工具”。它为人类服务,但不一定是工具,比如护士,护士在为你服务,但你会把护士当工具吗?
王小川:我觉得是有知识生产、知识服务相关的行业,比如,教育行业也会有很多变化,AI能够辅助学生去更好地学习。
红星资本局:普通人可能还是无法想象AI遍布我们生活时的场景,可以具象化地想象一下AI在某个具体行业中全铺满后是什么样子吗?
王小川:比如说医疗健康领域,现在咱们都希望往三甲医院跑、去找大医生,但是未来在基层医院、甚至是家庭医生都可以有AI作为助手去帮助他们,让医疗服务有很大的提升,大医院只做手术、解决疑难杂症。一线医疗工作者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都会极大提升。
红星资本局:成都传媒集团提出“智媒”战略,包括我们在内的部分媒体已经尝试引入AI写稿等,你觉得未来AI会如何改变人类获取资讯的方式?
王小川:我觉得获取资讯的方式会变,可能大家以后不会读长篇大论的文章了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AI助手去为他/她整理资料,大家读的时候不用去读完整的文章,而是让AI把内容个性化后,他/她重新去读或者吸收。
王小川:我想强调的是,我们人类进入到一个新的时代了。在这个时代,我们要开始学习与机器共生,我认为AI不是个工具,而是一种陪伴,我们要学会用它给自己提供更好的服务。
而且,我们的分工也会发生大的变化,以前我们是讲“规模越大、分工越细、做得越好”,到了今天,人会逐步从社会分工中被解放出来,每个人利用这种机器去实现自己的价值,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、成为想成为的人,而不是每天陷入日常的苦恼中。
特别提醒:如果我们使用了您的图片,请作者与本站联系索取稿酬。如您不希望作品出现在本站,可联系我们要求撤下您的作品。